东方活化石(2)
文:王亭苏
满清三百年最值得同情的是女人。三百年的光阴女人们似乎只能穿一种未经过多少改良的服装——旗装。
旗装的鲜明特色是宽和大。色彩的搭配上似乎也不讲究审美,任何色彩都可以被杂糅在一起,然而缺少东方繁复富丽的韵致,呈现出一种乡气和时髦的土气。样式上似乎也都大同小异,不见深刻变化。宽阔的袍褂下女人被隐藏起来,只露出一张有几分畏缩的脸。宽和大似乎更能代表文化上的意义,里面除了装着女人的肉体还同时装着四平八稳和三从四德。
中华文化似乎很排斥女人的触目,然而在盛唐时似乎女人在着装上有另一番景象,从敦煌的壁画上可见一斑,盛唐服饰明丽富贵,尺度上也更见开放和大胆。女性柔美婉约的气韵扑面而来,神情体态轻盈飘逸,脉脉含情。与大清女人的呆板和拘谨形成鲜明对照。反衬的是文化上的示范。其实是对女性的犯罪。
女人是造物主洒在世间的花朵的种子,开放在任何一个角落。填满天和地的空白,填满疮痍和种种恩怨。
汉代的服饰应该是传统服饰的代表,它超越了盛唐的宫廷气质和大清的墨守成规,更亲民,包容性更强,因此影响也更久远。
古老中国最后一个王朝——大清,是现代化近邻。然而这个王朝的女人只能在宽衣解带后露出真容。三百年的时间,她们被装在宽袍大袄里,大袄退去后还有中袄的层层包裹,在夜晚摇曳的红烛中,你才可见到紧致俏皮的小袄,大多是艳艳桃红或传统的大红或是朱红。总之,似乎红才是最合时宜,最能衬托女人的美好。然而总有几分暖暖的顶安全的暧昧。体贴地为你送上一瞥,让人联想到情色。
年画里的肚兜绝不是胖胖的可爱娃娃的专利,更是女人的权利,女人有权在夜晚里让自己从袍袄中解放出来,现代女性更是直接把它穿在外面,露出纤细雪白的胳膊和大面积肌肤,招摇过市。然而没有丝毫唐突,你只觉得这才是中国,被解放的中国,一种古老的又有几分冒险的美的呈现。击退任何想入非非,让人变得安宁和安静。
几千年的文化史,女性服装的演变过程更是文化的演进过程,然而,对于穿皮制的服饰,我总觉得有几分恐惧,把动物的皮毛穿在身上于我而言像一种无情掠夺,有一种阴沉的美丽,更像暴发户的做派。
现代服装的多样化破坏了传统的审美,总是觉得没有衣服可穿,缺少笃定的气质,设计毛糙粗鄙。随意性更强,缺少经典服饰的典藏气质。
服饰是女人的一缕诗魂,穿裙子似乎比穿裤子更显女性气质。未经改良的旗袍要比改良后的旗袍还可爱些,因为至少还保留了时代性,经过改良的旗袍就像东施效颦,穿在烫得满头卷曲的头下面的身体上,总是那么不协调和唐突的冒犯。
历史上最哀怨的女人是大清的女人,她们在隐去的时光中,从掩盖身体曲线的袍袄中探出头去,身前身后开满千姿百态的花朵,墙角那支也许就是她自己,她们来过,三百年,在文化的桎梏里痛苦地呻吟着,然而也终于开成了盛大花园里一朵,自有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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