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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茶座] 巴黎石板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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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发表于 2016-7-22 12:39:30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来自: 加拿大
巴黎石板路上的Je t'aime


文:枫子



关于巴黎,每一个人对他(法语中巴黎是阳性词,故用“他” 指代)的理解和印象与其他人的都不相同。巴黎是具象的、也是抽象的,是现实的、也是浪漫的,是一种客观存在,也是一种精神状态……有时,当我想起巴黎,思绪也并不繁乱,可能就是几个人,几件事,真实的虚幻的,恢弘的平凡的,统统重叠交织杂糅在这样的一张明信片里:虽然那人那事早已成了黑白记忆,但那句深深印刻在石板路上的JE T’AIME(法语:我爱你)却依旧历历清晰。



流动的盛宴
Je t'aime, moi aussi

巴黎是民族的,更是普世的,这个爱情之都一直不吝释放他的魔力,吸引全世界的有情人在此见证他们的爱情誓言:Je t’aime。

美国来的海明威(ErnestMiller Hemingway,1899-1961)在巴黎的爱情就似一场流动的盛宴,盛宴的主角和他的妻子在那里度过了四年最清苦朴素,却又充满青春欢乐的日子(上世纪二〇年代,海明威以驻欧记者身份旅居巴黎)。那里留下了他一生中最宝贵的爱情故事!写作《流动的盛宴》时他已经离开巴黎近四十年了,当年盛宴的现场早已消失,唯有在记忆中追寻那段已在时光的透镜里失焦变形的朦胧往事。“这就是在巴黎的第一阶段生活的结束。巴黎绝不会再跟她往昔一样,尽管巴黎始终是巴黎,而你随着她的改变而改变。”(注:海明威原文中用“她”指代巴黎。)这深深的叹息发生在海明威结束自己生命的四年前。那时他身患重疾,记忆力丧失,身心均遭受着深深的创伤和摧残。他肯定是意识到了自己已处暮年,或在心里已开始预备着即将结束自己的生命。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刻,还有什么能令他动容、感怀不忘的呢?那一定是他一直珍藏心底,最柔软、最不忍触及的一段湿漉漉的黑白往事吧?于是他坐在古巴的观景庄,面向东方,目光跳过茫茫大海,将思绪飞回到从前和彼岸,追忆起了那一段在巴黎度过的青春岁月。



那时他才22岁呀!浑身都是少年那种抒情的能力!在这最美的年华里,他与第一任妻子哈德莉,沉湎在巴黎这席流动的盛宴中,享受着纯洁温馨的爱情,开辟文学创作的新里程(他的成名作《太阳照常升起》就是在那段时间完成的)。那时的生活可真是清苦,俩人时常得忍饿挨饥,可虽穷却精神富足。“我们吃的不错而且便宜,我们喝得不错而且便宜,我们睡得很好而且睡在一起很温暖,相亲相爱。”青春的纯真加上艰苦的磨练,将两颗心紧紧连接在一起:“我们绝不会爱任何其他人,只是彼此相爱。”那是他一生中真正的一段La vie en rose(玫瑰人生)。

海明威一生有过四次婚姻,相对于其他三次,这第一段最为纯洁,那时他无名无利,有的只是青春的理想和激情。他曾那样爱着他的妻子,以至四十年后,在暮年时光里,仍旧清晰地记得妻子的模样:“等火车驶进车站时我又见到我的妻子,她站在铁轨边,我想我情愿死去也不愿除了她去爱任何别的人。她正在微笑,阳光照在她那被白雪和阳光晒黑的脸上,她体态美丽,她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红中透着金黄色,那是整个冬天长成的,长得不成体统,却很美观。……这时我把她搂在怀里,”“她说:‘我爱你,我们(指她和儿子)都非常想念你。’”

这时他一定是这样深情地回答妻子的:

“Moi aussi.(我也爱你。)”

可那脆弱的青春啊,是那样容易消逝而不可靠。当有人(他的第二任妻子)“不知不觉地,天真无邪地,毫不留情地企图与那丈夫(指海明威)结婚……而如果那丈夫运气不好,又会爱上她……”海明威一直把第一段婚姻的毁灭归咎于第二任妻子的蓄谋,“一切真正邪恶的事都是从一种天真状态中发生的。”

然而覆水难收。“我爱她,我并不爱任何别的女人,我们单独在一起时度过的是美好的令人着迷的时光。但是等我们在暮春时分离开山间回到了巴黎,另外的那件事重新开始了(指与后来第二任妻子的婚外恋情)。”

海明威与哈德莉的纯美爱情就这样被他自己葬送了。怀揣着悔恨和遗憾他离开了巴黎,回到了大洋彼岸的故乡美国,在那里用一生一世来祭奠那又爱又痛的巴黎爱情往事。巴黎,记下了他的最痛,也记下了他的最爱,沉淀之后,他悠悠地说:

“巴黎永远没有个完。我们总会回到那里,不管我们是什么人,她怎么变,也不管你到达那儿有多困难或者多么容易。巴黎永远是值得你去的,不管你带给了她什么,你总会得到回报。不过这乃是我们还十分贫穷但也十分幸福的早年时代巴黎的情况。”



“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欧内斯特·海明威

遥远的梦幻
Je t'aime,moi aussi

这是个随时随地、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因为想象力预先在这里留下了它最不寻常的关切。这个世界不再遥远,不再难以接近。雨果说:“这个又哭又闹的巴黎,风情万种,令人眼花缭乱。”这样一个多姿多彩的城市,注定是地球上很多角落里那些小女子心心向往的圣地。

这个女人年华不再,可她依旧坚定自信,铿锵豪迈,因为她的生命里有年轻时候储藏的爱的宝藏。

在那个年轻女子的心里,巴黎是在茫茫无尽的时间长河中航行时的想象,是她终极的关切和情感的寄宿。那遥不可及的空间与她热烈的憧憬对峙着,当偶然获得的一点感觉与憧憬相吻合,虽然没有任何合乎逻辑的证据,她仍旧快乐地假想着这梦想存在的合理性。那异域的一切虚幻又实在,那样令人着迷,皆因她为之陶醉的,恰恰就是那模糊的形象,朦胧的感受。

那个印象派的巴黎啊!

那吸引力从遥遥远方来到内心深处,虽脆弱却有生命力,虽飘渺却经久不散,寄托着她拳拳的期盼。“我要走向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说,远方总是好的,因为诗意的生活总在别处。

“诗人,生活在别处,在沙漠 / 海洋,纵横他茫茫的肉体与精神的冒险之旅。”——法国诗人阿蒂尔·兰波

这个把纯真情感寄予别处的女子,怀揣着史诗般壮烈的情怀,与那个住在巴黎16区的卷发男孩,孤注一掷地谈着一场跨越时空的异国恋爱。她的想象力是那样丰富,凭着唱过的巴黎歌曲,读过的巴黎书籍,看过的巴黎电影,背过的巴黎诗句,或者一部巴黎音乐剧,甚至是与来自巴黎友人的一席话……巴黎活生生地驻在她的心里。他们依托着书信和电话,认真地虚拟着恋爱的细节和情景:在布洛涅公园,在塞纳河左岸,在莎士比亚书店,在加尼叶歌剧院,在香街之上,在铁塔底下……他怀抱着她,说:Je t’aime,她依偎着他,说:Moi aussi。连背景音乐都设计好了:“Sous le ciel de Paris / Marchent des amoureux / Leur bonheur se construit sur un air fait pour eux.巴黎的天空下漫步着恋爱中的人,他们的幸福建立在专为他们营造的氛围中。”——Edith Piaf:Sous le ciel de Paris

“爱情本身与我们对爱情的看法之间的差别判若天壤。爱情的本质在于爱的对象本非实物,它仅存在于情人的想象之中。”——马塞尔·普鲁斯特

她自顾自地谈着这场假想发生在巴黎的恋爱,她不是不知道:“Dreams are my reality / The only kind of real fantasy / Illusions are a common thing / I try to live in dreams. 梦境就是现实,惟一真实的幻想,幻觉已成平常事,我试着活在梦境里。”——Richard Sanderson:Reality

无论如何,她毕竟是拥有了生命中一次至纯、至真,浪漫而奇妙的爱情故事,并如愿地将它写在了巴黎的书页上,这是她一生的财富。

巴黎,是地球上很多角落里那些小女子遥远的梦幻。爱情,就应该发生在巴黎!


理性的情感
    Je t’aime,moi non plus  

“Je t’aime,moi aussi”?Parisian(巴黎人)却怀疑这种完美爱情誓言的合理性——那好像是中产阶级的文化遗存,落满了灰烬尘埃,是外省人、外国人才追求的东西。在这个存在主义的诞生地,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早已深深地嵌进了人们的基因里。接受冲突,接受缺陷,接受不完美,是巴黎人的本性,就像承认大自然中的一部分。连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法国最伟大的诗人之一,著有《恶之花》)都说花也有恶的也有病态的,更何况是有人参与的爱情?真正的巴黎人从不追求虚无的完美。情到浓时,也一定要理智地给Je t’aime加一个小注脚:Moi non plus。

Je t’aime,moi non plus,我爱你,我也不爱你。这样不解风情的调侃出自塞尔日·甘斯布(Serge Gainsbourg,法国流行音乐教父)。当他与碧姬·芭铎(Brigitte Bardot,昵称BB)——这个全法国最性感的象征——在床笫间缠绵之时,BB恳请Serge为她谱写一曲全世界最美丽最动听的爱情歌曲。迷人的性感小猫说:Je t’aime,丑得像海龟的Serge 却说:Moi non plus。

这首充斥了喘息呢喃性明示的靡靡之音由于太色情太露骨,被定性为音乐界的Emmanuelle艾曼紐(三级片电影),曾一度被很多国家很多地区在很多时候禁止播放。

Serge却很不服:这明明是一首纯洁的爱情歌曲,真挚坦荡,“The music is very pure. For the first time in my life, I write a love song and it's taken badly.”

这个死后被追认为“时代的波德莱尔”的叛逆音乐家,在生前,人们只看到了他形骸放浪、嫉俗愤世的一面,那内心隐藏着的深刻理智与足以让人绝望的洞察力,却无人能解。

Je t’aime je t’aime(女)我爱你我爱你
Oh oui je t’aime(女)噢是的我爱你
Moi non plus(男)我也不爱你
Oh mon amour(女)噢亲爱的
L’amour physique est sans issue(男)肉体的爱是无望的

短视的人们只听到了深深的喘息和“来来去去”的呢哝,然而Serge却在这浓情蜜意之际清醒又痛苦地意识到这肉体的爱是多么的无望,没有出路。“It was an ‘anti-fuck’song about the desperation and impossibility of physical love.”

难道人们就没有从那优美的旋律中听出背后隐藏着的忧伤吗?相信吗,心有灵犀者听到这首“色情歌曲”也会难过地落泪?有性无爱(或少爱)背后的叹息,是那样地寂寥和惆怅,就似除了遥远而一无所有的远方。理智的Serge即便怀拥着全法国人民最渴望的性感女神,也一样抑制不住那蔓延心底森森密密的绝望,为那身心灵不能融为一体的失落与忧伤,越是强调“我要进去”,那肉体实实在在的结合愈加遮掩不住内心的空虚慌张。谁能说那激情过后不是置身沙漠一般的孤独和迷茫?

你看在这首歌的MTV里,与那性感的歌词、挑逗的声息相呼应的,是Serge身裹大衣,面目严肃,站在埃菲尔铁塔下,庄重地、肃穆地,却又仿佛孤注一掷地,发出他爱的宣言:Je t’aime!同时好像又感到了这美好愿景离现实太远,紧跟着再强调:Moi non plus。就这么“我爱你”、“我也不爱你”来回往复地重申,怀着某种宿命的态度来迎接爱情。

Serge死后被葬在巴黎的Montparnasse墓园,与宣扬“美与丑恶不可分割”的诗人波德莱尔,和引领法国人实践存在主义生活态度的哲学家萨特为邻。巴黎人民在这几个哥们的带领下,在爱情面前,没有外省人、外国人那种神圣感,觉得爱就爱了,那只是没有忘记理性的尽情体验。

   
Serge Gainsbourg在巴黎7区的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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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Amy1926 发表于 2016-7-22 13:39:5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美国
下次发文章能不能走点心把图片贴上去?根本没想法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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