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来源:北美留学生日报
2018年,“长盛不衰”的李宇春在演唱会上给狂热的粉丝定制了一段VCR。
毫不留情的批判了当下的“粉丝效应”。
叠加的狂欢 是因为冷漠吗?集体的疯狂 是出自孤独吗?
轻巧地参与世界 是为了逃避自己吗?
当时没人听进去,也没人理解。
这段话很快在波涛汹涌的呼喊声中,沉落大海。
2年后,李宇春再度在综艺中谈论“偶像”。
偶像到底是什么?
偶像并不是一个职业,当歌手也好,当演员也罢,他首先要从事一个职业。
因为他在这个职业上所展现出来的天赋和个人魅力,被大家所喜爱,于是成为了某一些人的“偶像”。
但“偶像”是别人赋予他的,
他并不是在“当偶像”。
同样,李宇春的这番话没有在一滩死水中掀起任何涟漪。
相反,两年的时间里,“粉丝效应”急速下沉,到达了一个没有底线的空间。
腐败的奶酪,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猎食者。
01
庞麦郎,37岁,住进了精神病院。
他的病可能从08年就开始了。
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的他,已经到了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地步,可能会自杀,甚至会伤人。
发病后曾殴打父母,两次被送进医院。
他的人生可能会继续,但创作生涯却彻底毁了。
事情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
2014年,一首《我的滑板鞋》让他红遍网络 ,上菜市场问一下买菜的大妈,都听过这首歌。
但这不是成名,而是“献祭”。
狂热的网友不在意他是有贝多芬的才华,还是梵高的影子。
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下,你无法分清究竟谁在蹭流量热度,谁充满人文关怀。
2015年年初《人物》杂志刊发《惊惶庞麦郎》,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文中的庞麦郎落魄邋遢,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言语之间毫无逻辑,却力图摆出一副大明星的架子。
“北京卫视邀请他录节目,他以「我要在国际上推广汉语歌曲文化,不能上你们这种地方台」为由拒绝;
东方卫视请他参加「跨年演唱会」,他的条件是「除非给我单独开演唱会,做直播」;
央视一套《开讲啦》邀请他做嘉宾,他听说主讲人邓紫棋是1991年的,提出「她91年的都可以做主讲人,我90的凭什么只能做嘉宾?」也拒了。”
庞麦郎好像是一个陡然乍富,名气和实力不匹配的人。
文章作者在当时遭受了不少非议,但不得不说字里行间的戏谑,迎合了众多人心中的那个庞麦郎。
或者说,是许多人心中期待的庞麦郎。
他能坦然地说出有违事实的话—即使这能被人轻易戳破。
他指着《人物》记者笔记本电脑上台湾地图的最上端,为自己作证,「这是基隆,我就在这长大。」「那是台北。」「哦……那我是在台南长大的。」
他快速虚指了一下,然后用力按了屏幕几下,想关掉页面,但失败了—他误认为这是可触摸屏。
然后突然火了,摔了电脑,机身边缘被磕出一个小坑。
「这就是你采访大明星的态度?你是查户口的吗?」
这篇文章发出之后,针对庞麦郎的攻击越来越多,他被围猎了。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背后的真相,为什么庞麦郎越来越“不正常”?
事实是——
《人物》杂志女记者,在明知道庞麦郎精神不正常,想跟她“搞对象”的前提下,写了一篇猎奇性极大,优越感十足的文章。
女记者一举成名;
庞麦郎却成为了所有人嘲讽的对象。
另一边,唱片界的C咖公司为了能挤进A咖市场,盯上了庞麦郎。
够low,够土,够有话题,是他们准备冲破论资排辈的音乐圈的筹码。
为了包装他,这家公司算是倾尽心力。
庞麦郎连咬字发音都不清楚,甚至五音不全。
最后,华语乐坛领军人物能看上他的成名曲,翻唱后名利双收。
因为庞麦郎的demo太奇葩,很多音乐制作人为了表现自己,争相给他“百万调音师”。
靠吸食他热度和流量的人都火了,
而庞麦郎什么都没得到,被要求四处巡演,配合公司宣传。
最终因不配合,被签约公司告上法庭。
他彻底疯了,被一个“正常”的世界逼疯了。
庞麦郎真的说过一些极端的话,比如说:
他看到自己百度百科的出生地是汉中时,大为光火。他始终很在意“台湾人”的身份,对外他称自己出生在基隆,连陕西的父母也不认。
但《人物》记者掐头去尾,把庞麦郎的人生定格在了“成名之后”。
成名之前,庞麦郎过着怎样的生活?
庞麦郎不是他的真名,他原本叫庞明涛。
初中时,他差几分没能考上高中,职业中学呆了半年后,又去了西安外事学院读书,还差一个月就要考试了,他突然不学了。
跑去广东打工。
在广东打工的日子,他认识了一位台湾老板,那个老板教他如何写歌作曲。
大约从那个时间开始,庞明涛爱上了音乐。
他用一个大作业本写歌,写写撕撕,撕掉的纸能装整整一个塑料袋,扔在床底,后来烧了。
他前后写了两个笔记本,但没有一个本子写满。
从小生活在偏远农村的他,渴望出名,更希望以自己的方式出名。
他不愿再当唱片公司的枪。
他宁可被前公司告上法庭,官司缠身也要
于是他和经纪人开始了全国巡演,最惨的时候,只有7个观众,保安都要比观众多。
他说他创作的是嘻哈乐,但他始终带着浓厚的陕西口音,以及不标准的普通话发音。
被人冠以邋遢、荒诞的标签。
开演唱会的钱,都是他和经纪人东拼西凑,甚至是网贷借来的。
庞渴望接触到一个更大的舞台,不是调侃他,而是打心底里真正认可他的舞台。
他有多自卑就有多善良。
机场候机厅的公共饮水机站着一个小朋友,因为个子太小喝不到水。
庞主动走过去,帮他拿下一次性水杯,接完水后又带着他去找妈妈。
但这种骨子里的善良却遇到了更大的挫败感。
他借钱搞演出,脱离了资本的支持,欠了一屁股债。
他想要搞创作,弄音乐,却想不出为什么会天天被骂?
最终,他也没有选择搞直播带货挣流量赚快钱的路。
相反,在他的光环庇护下的人,都靠着流量挣到了钱。
今天,所有人都说庞麦郎得了精神病,到底是他病了还是整个社会病了?
02
流量,到底是好还是坏?
拉面哥,经营3元拉面经营了15年,因为爆红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做拉面火起来是在2月23号,一个安徽大学生偶然的机会在费县梁邱镇大集上拍摄的视频。
拉面哥的拉面很受欢迎,最多一次能卖五六百碗。
三元的拉面加上另算价格的鸡蛋、炸豆腐等辅食相当划算。
但是对拉面哥而言,很多东西是未知的,不可控的。
拉面哥的摊位前吸引了一大群“野生播主”,他们崇尚审丑文化、穿着奇怪、甚至在脸上画上胡子。
有些主播串通好,在线下故意制造矛盾吸引观众,拍摄冲突。
甚至,他们半夜翻墙冲进拉面哥的家中......
在拉面哥的光环下,谁都可以挣一些小钱。
他们心里很清楚,拉面哥只会火一阵子,不会一直火下去,趁着热度没有下去,就还可以捞一笔。
拉面哥还和网红平台签署了协议,利益分成,拉面哥占5成。
但谁也不知道,拉面哥会被打造成什么?
几乎所有被“下沉流量”捧上神坛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五年前,江西省严辉村的范小勤因长相酷似马云走红。
“小马云”随后被一个老板接到城市,过上了有房有车,放学有保姆接送的生活。
连冯小刚、朱迅、朱之文都和他合影留念。
但他的人生并未因此改变。
今年1月,小马云突然被送回来了,并且和老板“解除了合同”。
面对镜头,范小勤会主动向拍摄者所要金钱,却无法识别钱的数额。
十几岁了,还无法计算十以内的加减法。
经过鉴定,范小勤属于智力二级伤残。
他的利用价值结束了,所谓的老板也没有给范小勤提供什么资助。
在石家庄的学校,学校保安曾经过范小勤在上课期间独自溜达,也很少参加考试,上课基本在画圈圈。
学校出具的报告上显示——
从2019年底开始,范小勤就隔三差五请假,没有参加过期末开始,疫情期间就没出现在课堂上。
这只提线的木偶,被商人利用完了。
完了就是完了,不会有任何结局。
03
刘慈欣在小说《三体》中有一个很神奇的设定:
为了躲避乱纪元,人可以“脱水”,只需平躺把身体内的水分彻底排出,躯体就会变得又软又薄的人形软皮,骨骼全都成了干纤维,折叠起来便与携带。 如果想要恢复原状,只需在水里泡一会儿就可以了。
可是,当你成了干瘪的纤维,没有了决断和想法,谁会给你“泡水”复活呢?
被流量裹挟的人,就像是三体世界一具具纤维化的人。
利用完了,也就完了。
最近红雨团队发布美食博主泡泡龙“因高强度工作”去世,引发热议。
这件事儿最恶心人的地方在于,谁都知道,泡泡龙是因为常年暴饮暴食还要拍摄累死的。
最终却被团队冠上了“高强度工作”的理由。
看过泡泡龙视频的人都知道,内容简单,但冲击力很强。
泡泡龙一个人就能给自助餐厅的老板上一课。
但越看越发现,泡泡龙生前脸上就曾有斑,面色也不对,眼圈很黑。
泡泡龙体重超过320斤,肉眼可见的超重。
网友曾好心提醒,但不是被拉黑,就是被屏蔽。
而在看看红雨,唯一的一次露脸镜头,可以看到明显的瘦,经常吃自助的人一定不是他。
这一切都是团队为了流量,不择手段的代价。
为了赚钱,始终是拿命在换钱。
苦的始终是泡泡龙一个人,资本、明星、看客合力将他推向了深渊。
04
这个吸引“下沉市场”的逻辑到底还有没有底线?
庞麦郎,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拉面哥,镜头前痛哭想做回普通人;
小马云,下半辈子只能靠低保过活;
泡泡龙,暴饮暴食离世......
被市场裹挟压榨的人,他们在为自己的梦想而活,他们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他们想要突破现状。
但流量和资本看到的永远是他们身上的“钱”。
我们已经对那些畸形、审丑以及处于危险边缘的视频麻木了,看到他们既不会感到震惊,也不会认为不正常,甚至还会收藏转发, 这其实很不正常。
我们没有资格让那些和我们一样平等的生命,为我们的欲望买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