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社会时事中常会出现一类新闻:
某地运货的大卡车翻车了,车上几吨橙子/苹果/梨撒了一地。司机无可奈何,想到病床上的爹娘和嗷嗷待哺的娃,再看这一地鸡毛,不禁悲从中来。
正盘算如何挽回损失之际,从路旁林间窜出几十条矫健身影。本以为是绿林好汉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不想却是拖家带口、邻里相告的赶来洗劫物资的老乡。
司机报警,警方开着老式桑塔纳慢悠悠地出现,喊了几嗓子背得不算熟的法律条文,结果根本无法冷却正在兴头上的老乡们的热情。
偶有警官热血沸腾,想抓几个带头人物杀鸡儆猴,却发现人民的力量正似小溪汇入大海般,从四面八方开着拖拉机奔涌而来,人人奋勇争先但又低调埋名,根本找不出带头领袖。
就算真的逮住了几个跑得慢的,竟惊觉平时单位组织训练的擒敌拳,根本无法控制那些在田间地头练就了一身彪悍肌肉的大娘。
最后,老乡们载誉而归,从天降的物资之海沿着数不清的小溪原路回流,现场除了狼藉,只留下几名尴尬的警官、二三好事的记者和哭得不省人事的司机。
类似的新闻出现的频率如此之高,以至于观者逐渐都看出了套路。无论在神州大地的哪个角落,每隔三五个月,就总会有个把身家性命押在一车货物上的倒霉蛋,因为各种原因翻了车,成为力助明火执仗的当地老乡翻身致富的救世主。时间长了,就连评论者也失去了创新能力,新闻下排的靠前的评论,永远是“这要是发生在国外……”
结果,还真的发生在国外了。前几天,在加拿大风景如画的新斯科舍省穆顿港,因为躲避野生动物,一辆装满刚捕捞上来的加拿大龙虾的卡车翻了车。司机受伤入院,警方则赶往现场维持秩序。
这时,一群穆顿港的老乡闻讯赶来。您猜怎么着?——在警方“不能拿、不能拿”的警告声中,数十位金发碧眼的加拿大群众撸起袖子开始抢虾。
有的甚至特地跑回家,拿来大号塑料袋,方便装载。部分龙虾被甩进了路旁的水渠里,几个胆识过人的加拿大老乡还一度跳入水渠,寻找最鲜活的战利品。没能阻止老乡抢虾的警方拒绝透露这一车龙虾值多少钱,但媒体说得很清楚,少说也得50万加元吧!
看来,不仅华夏的骗省、吃省、砍省群众干得出趁人之危的事,枫叶之国的白求恩后裔们,也不见得注定在自制力和道德自觉性上高人一筹。相比之下,加国老乡的为抢虾而展现出的坚毅品质甚至更令人佩服——要知道,这辆装龙虾的大卡车可是在半夜一点翻的!
当巨大诱惑来袭之时,人都是脆弱的,如果再能达成“法不责众”的心理状态,人性中自私的池子就注定会或多或少地渗漏。只不过,群体作恶的阈值有高有低,对靠天吃饭的中国老乡来说,作恶的激发点或许是一车橙子;而对坐拥好山好水好资源、享受全民医保的加拿大老乡来说,作恶的激发点上升到了一车价值50万加元的龙虾。但抢龙虾的,绝不比抢橙子的高尚。
穆顿港的一地龙虾起码教会我们一件事,人种与国籍永远不是素质的天然保障,制度和规则才是。往后,中国再发生类似事件时,“这要是发生在国外”的言论也大可暂先放一边。
与其无原则地褒奖哪些特定人群素质高,不如潜下心来琢磨一番,究竟是哪些硬性制度把他们的劣根性埋的比别人更深了些。
说到底,西方社会的老乡们不也是在破窗理论的映射下一路走过来的吗? 本文来源于加西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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