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大国vs蕞尔小国
文:林炎平(蒙特利尔)
最近从中国到加拿大,然后到法国,再到瑞典,再去了拉脱维亚。按照中国人的说法,其中有“泱泱大国”,也有“蕞尔小国”。华人多喜欢标榜自己来自“泱泱大国”。入了“蕞尔小国”的国籍,也言必称自己来自“泱泱大国”。我不能肯定加拿大、法国和瑞典属于“泱泱大国”还是“蕞尔小国”,但是按照国人的标准,拉脱维亚绝对属于“蕞尔小国”。而这正是我去拉脱维亚的理由。
拉脱维亚的首都里加就在波罗的海边上,和别的欧洲城市基本一样,整个老城就是一尊古迹,数百年历史沧桑犹在眼前。拉脱维亚的历史充满了劫难和艰辛。在沙俄扩张、苏联革命和两次世界大战中,拉脱维亚都被迫卷入其中。好不容易在1918年获得的独立,在二战后再次丧失,拉脱维亚被迫并入苏联。在多次被吞并和多年的被统治之后,拉脱维亚并没有屈服,在历史机遇到来时毫不犹豫地宣布独立。三个波罗的海国家(另两个是立陶宛和爱沙尼亚),勇敢地在1991年脱离苏联,成为主权国家。
为何要脱离“泱泱大国”而成为“蕞尔小国”?我相信拉脱维亚人不是为了独立而独立,而是为了人格尊严和公民权利。拉脱维亚人不要“泱泱大国”的身份,他们要的是自由。他们不要苏联的版图辽阔和军事强大,他们要的是人格尊严和自由平等。在作为“泱泱大国”的“蕞尔子民”还是“蕞尔小国”的“泱泱公民”的历史抉择前,拉脱维亚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拉脱维亚自由了,挣脱了苏联的桎梏,也舍弃了“泱泱大国”的名头。他们宁愿作为“蕞尔小国”的公民尊严地立命于世,也不愿作为“泱泱大国”的子民徒有虚名。
在里加街头,处处可以感到拉脱维亚人对于自由的热爱。自由女神像就在里加新城和老城的交界处,原来这里是俄罗斯彼得大帝的雕像,随着脱离苏联,自由女神代替了帝国象征。一个“蕞尔小国”,敢于不屑“泱泱大国”,历经艰辛,矢志不渝,证明了其国民的泱泱胸怀和坚韧底蕴。对比一些自命来自“泱泱大国”一心想靠主子的荣华富贵来让自己在海外混得更有面子的奴才们,拉脱维亚人更显高贵。
一个人不会由于来自一个小国而低人一等,只会由于来自一个没有公民权利的国家而缺乏底气。越没有底气,就越要炫耀故国的庞大。有些人的大国情结,大概正是由于此。张口闭嘴“泱泱大国”,举手投足“蕞尔小民”。由于自己并无底气,只好以为大国名头可撑面子。
“泱泱大国”的统治者总是告诉子民,奴才的一切自豪都来自主子的强大。日本帝国曾画过更大的饼——“大东亚共荣圈”,并告诉所有可能的子民们:一旦“共荣圈”成功,光荣大大的。我相信那些特别热衷于“泱泱大国”的人,如果真的“大东亚共荣圈”搞成,他们一定至今欢呼不已:“多大的国家,从菲律宾到满洲里,从日本列岛到缅甸泰国,东海南海日本海都成了内海……啊,太伟大了!”
至今那个被大国情结撑得癫狂的芮成钢,不就如此吗?为自己的主子可以乘坐豪华专机而别国的官员按照制度乘坐经济舱而骄傲万分,甚至还讥讽别人。你让他对他主子尖刻几句?打死他也不敢。这是一个典型的“蕞尔小民”,或曰:奴才。
国民是否有尊严,不取决于他们的官员坐多豪华的轿子,而取决于他们是否有权让官员轻车简从。国民是否有尊严,不取决于国家的大小,而取决于他们是子民还是公民。
无论作为血统上的中国人还是法律上的加拿大人,我在里加都受到了平常的待遇。里加人没有歧视我,也没有优待我。毫无疑问,所谓“泱泱大国”的自豪感都是自我意淫。
那些特别热衷于“泱泱大国”的华人估计一定会对从最近多年的“泱泱大国”子民逃亡故乡的浪潮中感悟到一些道理,但是也会在这些子民在海外依旧热衷于“泱泱大国”的情怀中萌生困惑。曾记否?孟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去了拉脱维亚,我理解了世界上有“泱泱小国”和“蕞尔大国”。
里加的自由塔,取代了彼得大帝的雕像。
里加的拉脱维亚国家剧院
里加老城一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