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
忆当年
Remember
网上流传着这么一道题，传言说是2017年中央音乐学院入学考试的选择题，你看了不会觉得陌生，可你也绝对没法在5s之内选出正确答案——
86版《西游记》片头，biu biu biu（ ）。
A：登登等灯 凳等等凳
B：凳等等灯 灯灯等登
C：灯灯登等 登登等登
D：登登等登 凳登等灯
听过那么多遍的片头曲，但答案你能选对吗？
别说你了，就连写出这片头曲的作者都答不上来：“我当时看到这个‘考题’也愣了一下，这谁这么聪明啊，这问题可真难，把我都难住了。”
说起西游记，你总会想到孙悟空大闹天宫，想起唐僧沙僧猪八戒，哼起“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知道唱歌的蒋大为，写词的是闫肃……
甚至可以想到主题曲响到哪个音节，孙悟空才开始腾云驾雾。
但，几乎没人记得起来，作曲那一栏的许镜清。
穿插在《西游记》那25集电视剧里头的歌，一共2首主题曲，13首插曲，还有上百首配乐，全都是许镜清一个人琢磨出来的。
从1983年到1987年，整整四年，他被导演杨洁选中作为西游记剧组的总作曲，剧边拍，曲边写着。
晚上熬夜谱曲的习惯，之后三十多年都没改过来。半夜三四点睡觉，下午起床，每天两餐，茶不离口，烟不离手。
难怪上了《朗读者》，董卿第一句话就是：“听说跟许老师聊天，一定得是在晚上，因为白天您都在休息。”
许镜清回：“我三十多年没有看到过北京早上的太阳怎么升起来的。”
西游记播出11集之后，剧组的合影。后排最右第一个是许镜清（图片来自新浪博客@有求居士）
接到任务写片头曲的时候，许镜清懵了，因为杨洁给的任务只有一句话：“给写一段2分40秒的音乐，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没有歌词。
平常的曲子，他花两三个小时就能作出来，可这段音乐，憋了两三天，一个音也憋不出来。写了一点，觉得不对，撕掉重写。
熬了一晚上夜，脑袋晕乎，窗外边有几个临时工走过，边走边敲着手里的饭盒，嘴里还哼着调调。他们唱的什么，许镜清不知道，感觉像农村里的什么调调。
脑袋里亮起一个灯，《西游记》的片头有了，他兴奋得直排桌子——
“登登等登 凳登等灯”越来越强，这是正义的感觉在蔓延；后面“啊啊啊”的悠长高音，可以让人幻想，想天上的神仙，想地上的妖魔，想水里的龙王……
孙悟空和观音菩萨
孙悟空变的道士和小妖们
悄悄问圣僧的女儿国国王
拿到《敢问路在何方》歌词，看了好久，许镜清也只记下两句。
有一天坐着公交车去上班，路边很多人，卖菜的卖菜，摆摊的摆摊，他心想，人这一生，忙忙碌碌到底是为了什么？这问题他答不上来，可这些时候的情感，在脑子里转成了音乐。
“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他说自己都被这两句给感动了，到站下车了嘴里还在唱。
这两句词，不止是师徒四人的取经经历
没纸，就掏出兜里的烟卷盒撕了展开；没笔，就拉了身边刚放学的小学生借了一铅笔头。小孩儿拿着铅笔头问了一句：“叔叔，您要干嘛？”
许镜清笑着接过笔，答了一句：“叔叔要干一件大事儿。”
靠在电线杆子上，他把在公交车上想到的两段音乐记了下来。
西游记片尾片段
几十年后，《敢问路在何方》被好多家媒体联合评为了“十大金曲”，可是主办单位找不到曲作者发奖。承办活动的电视台找到了许镜清老师，要给他补颁奖杯，他还是在传达室，接受的这份荣誉。
其实在西游记播出完之后，他就有一个开音乐会的念头，但是他做不了，它确确实实需要一笔钱，而且是一笔不小数目的钱。可是他没有呀。
什么版权什么钱，许镜清都还是在韩寒拍《后会无期》的时候为了用《女儿情》这首歌去找他的时候，才明白的。
2014年韩寒发的微博
他说，这么多年了，自己收到最多的版权费，就是韩寒给的3万。
在那之前，也有40多个网站给他寄过版权费，最多的一百多块钱，最少的只有两块七毛，够买一包烟。
《后会无期》情人节宣传海报。《后会无期》用了《女儿情》的曲子，韩寒给的10万元钱，扣去税费，许镜清和杨洁一人到手3万元
西游记火了，演员们也都火了，就连白龙马也火过一些时间，唯独作曲的没人知道。有一次，许镜清开车违章被警察拦了下来——
“你干嘛的？”
“我是《西游记》的作曲呀。”
“你要是《西游记》作曲，那我还是《红楼梦》作曲呢。”
许镜清硬是拿出来一堆获奖的证书给他看。
音乐会的事儿，许镜清想了很多年，也努力过很多次。在他看来，“我就要开，我必须得开，我不开这部音乐会我会死不瞑目”。
后来网友们就说，你众筹吧，众筹了我们大家都支持你。还真的有2.9万网友支持他。
2016年12月4日的那个夜晚，《西游记》音乐会终于被搬上了人民大会堂，开场是一个小孩讲着“诶，我怎么睡着了。哦，西游记马上就要开始了”。像极了多年以前，我们还是孩子时候说的话。
等到熟悉的“登登等登 凳登等灯”响起，台下的欢呼声一阵又一阵。
孙悟空、唐僧、猪八戒、沙僧，都来了。
迟重瑞再扮唐僧
当唐僧再一次在台上扫起塔，
当已年逾花甲的齐天大圣，
带着他的金箍棒登上台，
不知道那一刻又有多少人哭了。
六小龄童再扮孙悟空
74岁的许老师没敢坐在台下，也没敢上台。
他躲在化妆间里，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矛盾得很：他担心这会台下“冷冷清清，掌声稀稀拉拉”，怕观众责备自己；又怕观众太喜欢了，他受不了这刺激。
演出快结束，有人跑进来说：“许老师，音乐会很成功，大家都非常感动。”
左二是西游记续集里的沙僧饰演者刘大刚，1986版的沙僧扮演者闫怀礼在2009年过世（图片来源 @迟重瑞微博 ）
主持人就问了一句：“您这一刻最想跟观众说什么？” 许镜清眼泪掉了下来，“我就想哭，忍不住了”。说一句感谢他鞠一个躬，最后也不记得一共鞠了几道。
观众席上，人坐得满满当当。
晚上回家之后，他哭了，他说自己那天夜里是在嚎啕大哭，边哭还边喊了出来：真不容易呀。听他讲完这些，董卿坐在对面眼里是有泪光的。
他说他的梦圆了，我想我们的梦，好像也更圆了。
我们爱上过美国队长和金刚狼，但依旧没有忘记孙悟空的72变和火眼金睛。
我们听着关于86版西游记一遍又一遍重合的故事：一部机器，一个摄影师，没什么惊艳的特效，那群人几乎花掉六年时间走遍了整个中国。
这个故事影响了好几代中国人，只不过幕后那些人，常常没人记得。
等到某个音节响起，我们好像忽然又重新回到了某个童年的午后，坐在电视机前，学着那个名叫齐天大圣的盖世英雄抓耳挠腮。
也终于明白了，歌里为什么要一遍遍唱着“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
图片来自网络，gif截图来自《朗读者》
资料来自《朗读者》，《中国文艺》
人生贵在有追求，
哪怕脚下路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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