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正宗前门胡同里长大的“小老北京”,来蒙特利尔之前我的一切都是令人羡慕的。和身为软件工程师的另一半相识5年,在最好的年华结了婚, 两个人有体面的工作、有一流的学区房做婚房,很多人想不通为何我们会选择离开。
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对家庭有更多的期盼,另一半的工作性质让他常年出差,在国内想换到不出差的职位很难,于是厌倦了分居两地的我们就把目光着眼于国外。有想法后就付诸实践,我辞掉了北京的工作,在五年间,和另一半辗转工作生活在香港、韩国、美国。诚然,这些地方最初都给我们惊艳之感,但是,在了解了风土人情、医疗、养老、得到身份的难度后,我们又却步了。
移民就像找对象,不单要一见倾心,还要有长久相处下去的安心之感。
来蒙特利尔属于无心插柳的结果。多亏了在美国积攒的人脉帮忙推荐,经过两轮超长时间的视频面试,我的另一半顺利的拿到了工作offer。在网上对加拿大、对蒙特利尔有了大概认识后,2015年7月13日,我们带着期盼和彷徨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我们登陆的第一站是Lincoln街的Residence Inn,计划在那里住两周,体验下downtown的风情,然后在两周内找到长租的房子。
老实说,蒙特利尔的第一眼没有让我惊艳,我去过太多太多的城市,蒙特利尔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富裕的,但是却是最不像北美的城市,最有欧洲风情的一座城市。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教堂构成了这座城市的人文奇观。我不是个基督、耶稣徒,但是在近距离欣赏它们的建筑、文化艺术、了解了他们的历史后,我被它们呈现出来的气势和力量所折服。走累了,坐在教堂里小歇一会,闭目养神,品味着圣殿气息和意境,融化了一切烦恼和疲倦。这是我对蒙特利尔文化的初印象。
登陆的第一周,我们在朋友帮助领路下顺利申请了社保卡、太阳卡、银行卡、手机卡,并且通过网上的租房信息挑选适合我们的房子。对法语一窍不通的我们,看到法语菜单、法语站牌、法语报站就犯怵,每到这时总会遇到热心人给我们提供帮助。登陆的第一个周末,恰逢蒙特利尔一年一度的just for laughs festival,人们在仲夏夜尽情的欢笑、狂欢。热情、洋溢、奔放、接纳,这是我对蒙特利尔人的初印象。
登陆的第二周,我们有幸找到了心仪的房子,签了租房合同,就火速奔向宜家选购家具。这里的价格与国内无差,但是结账时要加上联邦税和省税。开通家庭网络和电视信号时,我们发现由于加拿大地广人稀,网络和电视信号的费用要大大高于国内也比美国高很多。消费税高、工资税高、网络费用高,这是我对蒙特利尔生活成本的初印象。
登陆的两周内我们火速的找到房子,选购、安装了房间的全部家具,可能是累的,一直号称运动员体格的我就病倒了。第一次发病是因为我在外出就餐的时候头晕突然发作直接晕倒了,清醒后被火速送往最近的医院看emergency,到医院后照了脑部CT,结果出来说脑部无碍,没有生命危险,给我开了一些偏头痛的药就让我回去了。后来我的头晕、偏头痛、耳鸣越来越严重,最后发展到身子左半边都发麻,站立不稳。
从多年生活在这里的朋友了解到,我们看病的思路是错的,除非重大疾病,一般慢性病是不去医院看急诊的,如果没有家庭医生的话,就到家附近的walk in clinic,他们会根据我的病症给我推荐到相关的专科医生。
于是我们就开始了漫漫寻医路。第一次去clinic,等了三个小时总算见到医生,初步诊断后怀疑我是耳石症或是美尼尔综合征,给我推荐两周后看耳鼻喉科的医生;等我晕了两周总算见到了耳鼻喉科医生时,耳鼻喉医生又需要我到大医院做眼震和听力检查;当我们打电话给医院想预约这两项检查时,被告知到年底前(六个月内)都已经排满了。
一次和国内医生好友聊天,对方听了我的症状后十分肯定我是颈椎损伤,建议我去看神经内科。
我又开始第二次去walk in clinic,医生还是十分固执的肯定我是耳朵疾病推荐我去看耳鼻喉医生,不肯给我推荐到神经科医生。
第三次我换了一家clinic,结果还是一样。此时我头晕、身子发麻已经严重到生活不能自理,只能每天躺在床上,十分心灰意冷,一心想尽快买张机票回北京医治,不想再继续拖下去。后来我的另一半的其中一个同事听了我的遭遇,给我们推荐了他的神经科医生,让我们直接去预约。
等我见到神经科医生时,我已经发病三个月有余。神经科医生听了我的描述,还是认为我脑部的问题,尽管我一再坚持,也只给我约了脑部MRI(核磁共振),没有看我的颈椎;半个月后MRI结果出来,我的脑部一切正常,神经科医生于是认为我所有的病症可能与我的心理状态有关,明里暗里希望我能看看心理医生。那时是我最绝望的时刻,三个多月的漫漫求医之路,明明自己感受到的病症越来越严重,明明自己性格这么阳光开朗绝不是心理问题,最终就成了这样的结果?绝望之下我第二天就买了回北京的机票。
回到北京第二天,我就在家附近的三甲医院挂了神经内科的专家号,当天进行了颈椎核磁检测。
第二周出来的结果显示:我的第二节、第五节颈椎陈旧性错位,左肩颈重度凝结。后来我做了两个多月的颈椎正骨治疗和颈椎牵引治疗,症状逐渐减轻直至消失。
当我恢复健康的时候,回想起三个多月在蒙特利尔的求医治疗经历和回京后的治疗经历,我对这边漫长的医疗感到绝望,对这边医生的固执感到失望,对免费医疗有了充分的认识和解读。免费医疗虽好,但是不高效;急诊等候时间漫长;看病步骤冗长;医生经验不足,这是我对蒙特利尔医疗体系的初印象。
如今我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已经逐渐适应这里。如今我们找到了家庭医生,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出生,我从零开始学习法语。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和家乡比拟,一代移民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困境和挑战,你要做的,只是去迎接,去适应,去改变。我有这种孤勇,那么你呢?
——二零一七年二月六日于蒙特利尔
(作者:迎风招展的普大爷 排版:萌村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