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利率： 加拿大经济的新常态 你做好准备了吗？

1.未来中国经济不可能仍旧象以前那样保持每年8%，甚至是10%以上的增长了。以前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是有特定的时代背景的，例如世贸红利、人口红利等等，这些红利在未来的发展过程中将不再存在，而且很可能发生逆转。例如贸易保护主义重新抬头、贸易纷争加剧；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到来，劳动人口减少、养老负担加重都将成为经济发展过程中需要克服的负面因素。

2.既然原来那种粗放型的、依靠出口和投入（包括劳动力的投入和资本的投入等）拉动的经济增长不可能在持续，那么新的经济增长点在那里呢? 中国给出的答案之一是“创新”，通过创新来调整产业结构、推动经济增长。例如上海市政府就提出来，2015年的工作重点是推动创新。实际上，自从阿里巴巴从上海出走并在杭州混出名堂以后，上海市就一直在因为没有培育出或者留住象阿里巴巴这样的创新型企业而纠结。 这也充分说明，创新的主体不可能是政府，而只能是社会大众。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大众创业在中国蓬勃发展（具体的评论可以参见本人的专栏文章《中国式大众创业》），并成为中国经济的新常态之一。

无独有偶，加拿大人也在讨论加拿大经济的“新常态”。新常态这个词原来在英文里也有直接对应的说法，New Normal。 其中的一个讨论就是关于利率的。迈克 • 沃尔克在加拿大中央银行宣布降息的第二天，就在金融邮报（Financial Post）上发出了这样的疑问：“Are Low Rates the New Normal?” 换成中国话来说就是：“低利率是新常态了吗？”。 “是的”， 他自己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理由是再简单不过的人口老龄化。因为利率是资金的市场价格，而资金市场的供应方（储蓄方）主要是由老年人口构成的，而资金的需求方（借用方）主要是年轻人。随着人口的老龄化，资金的供应方（老年人口）逐渐多过资金的需求方（年轻人口），资金供过于求，作为资金价格的利率自然就趋于下跌。在人口老龄化趋势不可逆转的情况下，低利率自然就成了一种新常态。

如果说连续2个季度的经济负增长就足以认定发生了经济衰退，那么连续5年多来商业银行的主导利率不超过3%的事实还不足以认定低利率是一种新常态了吗？时间跨度显然是足够的，但人们为什么没有认识到这点呢？迈克 • 沃尔克认为，原因在于人们一直存在幻想，觉得加息使利率回到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的水平，是迟早的事。2012年前后，人们认为加息会在2014年的某个时候发生；2013年前后，人们又觉得加息也许会延迟到2015年的某个时候。没想到2015年刚刚开始，到来的不是加息而是降息。 幻想破灭了，也该认识到低利率的存在是一种新常态了。

然而，迈克 • 沃尔克没有继续问的一个问题是，人们为什么会存在幻想？如果一个人口老龄化的趋势就能够说明低利率将作为一种新常态存在的话，那么会有多少人没有看到人口老龄化这个明显的趋势呢？不会的，人口老龄化几乎就是一个共识，统计数字就能说明这个简单事实，不会有多少人对此存在异议。问题在于，利率水平并不仅仅取决于人口的年龄构成这个单一因素。甚至可以说，人口的年龄构成并不是能够决定利率水平的主要因素。用人口的老龄化来解释低利率作为一种新常态而出现，显然是将问题简单化了。

首先，这种解释的一个隐含假设是，资金（收入或财富）在所有人口中是平均分布的，所以老年人口多于年轻人口，就能说明资金的供给大于需求。这个隐含的假设显然是不符合现实的。现实的情况是，收入或财富的在人口层面的分布具有某种集中倾向。根据加拿大统计局2012年的数据，最富有的10%的加拿大人掌握着加拿大47.9%的财富（按净值计算）。而且，这种集中倾向还具有“棘轮效应”。也就是说，富有的人变得越来越富有，而贫穷的人变得越来越贫穷 （The rich are getting richer and the poor are getting poorer）。 还是来自于加拿大统计局的数据，从2005年到2012年，最富有的10%的加拿大人的中位数财富净值 增长了42%；而最贫穷的10%的加拿大人的中位数财富净值则缩水了150%。当然，这个现象不仅仅存在于加拿大，而是存在于任何一个国家的普遍现象。

其次，这种解释只关注消费领域，却忽略了生产领域的资金供求。一个经济体中的资金供求，不仅仅发生在消费领域（自然人层面），而且更多更重要的是发生在生产领域（公司或法人层面）。与其说利率水平与人口构成密切相关，还不如说与经济周期的阶段的相关性更密切。在经济的复苏和繁荣阶段，经济活动相对活跃，资金的需求相对大于供给，因而利率水平相对较高；反之，在经济的衰退和萧条阶段，经济活动水平下降，利率水平相对较低。

最后，利率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一种货币现象。货币是一种特殊商品，其发行权掌握在政府（各国的中央银行）的手中。因此，中央银行实现其政策目标的决心，也时刻影响着经济体中的利率水平。例如，作为政策目标之一的通货膨胀水平就直接影响利率水平。一般来说，加拿大中央银行把通货膨胀水平的目标区域定义在3-5%左右。高于5%的时候，中央银行就有可能出于抑制通货膨胀的需要而提高利率水平；而如果低于3%，就要提防通货紧缩的可能。在出现通缩的情况，中央银行就可能会考虑降低利率水平，甚至不惜将实际利率压到负利率水平。如果仅仅基于供求关系，负利率是不可能出现的。在宏观经济中，货币相当重要，同样也是相当复杂，难以掌控。随着经济的全球化，货币的复杂性往往超出了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所能掌控的范畴。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在美国国会作证的时候承认，由于从中国大量涌进美国的廉价商品，压低了美国的通货膨胀水平，从而使他（错误地）将美国的利率长期维持在较低的水平。而格林斯潘时期长期维持的低利率，也被广泛认为是导致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之一。

然而，也许多少具有点讽刺意味的是，低利率政策目前又成为了许多国家中央银行的政策首选，从1月下旬以来宣布降息的长长的国家名单就能看出来。对加拿大来说，降息的步伐好像暂时还停不下来。一些银行和经济学界的人士预期，也许在3月份，还会有新一轮25个基点的降息。在低利率的经济环境中，大家应该做些什么呢？